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疏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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疏離

肆虐了一個白日的風終於歇聲, 待到天色暗下,殷府內開始掌燈時,霓瓔醒了過來。

醉酒一時爽, 醒來火葬場。

她散著頭發在床頭坐了將近一刻鐘,實在沒忍住,指著一件陌生的男式披風問:“這個,是什麽?”

沒等霧爻回答,她指著換下來的衣裳上一團汙漬:“這又是怎麽弄的?”

霧爻靜靜看著她,不難猜測她現在一定在極力的回憶著白日的事情。

有些事情想一想就能記起, 而有些事情,是記起了都不想承認, 於是一遍又一遍的分析確認, 企圖證明它只是醉酒睡過去後的一場虛幻夢境, 並非真實。

霧爻清了清嗓, 開始為她講述醉酒全過程,不遺餘力的將她心中那一點點僥幸都碾的稀碎——

有些人喝醉了酒,一言不合就跑出門翻人家院子,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擅闖民居, 就知道嚷嚷摘柿子, 遇到了一個好心人,又給她披衣,又給她送湯,還幫她摘柿子。

這人出去折騰許久,回來之後竟還不消停, 非得親手把柿子送給知己, 結果重心不穩摔了一跤,直接坐在滾落的柿子上。

可她的知己因為醉酒正在呼呼大睡, 無法出面相迎,她便抱著框柿子等在外面等,怎麽說都不聽勸,實在讓人頭疼的很,最後還是自己醉意上頭,睡了過去,這才被擡回來。

霧爻每說一句,都能勾連起霓瓔腦中零碎的畫面,編織成完整的記憶。

“行行行,夠了。”霓瓔喝止霧爻,狠狠搓了把臉醒神,無事人一般起身洗漱更衣。

這一場醉酒倒是叫她睡了個久違的好覺,此刻精神清醒得很,她一邊問起招待羅齊中的宴席籌備情況,一邊處理新送來的書信。

霧爻乖巧的蹲到她身邊,看著她認真的像個沒事人一樣,忽然小聲說了句:“女郎你放心,我一定會把白日的事情忘掉,也跟大家說,讓大家都忘掉。”

霓瓔喬裝破裂,投來一個警告滿滿的眼神。

霧爻哪裏能被她嚇住,還在墳頭起舞:“不過家主那邊就難說了,那麽大一筐柿子,一定會讓她永生難忘的!”

霓瓔抓起鎮紙作勢要打,霧爻“哇”的一聲,動若脫兔跳起來就跑,眨眼間已沒了影兒。

這還不算完,廚房幫忙的圓臉小丫頭過來告訴霓瓔,家主一覺醒來,看到屋裏平白多了一筐柿子,打聽了它的來路,思考之後,讓人送到了廚房給黃廚子做水晶柿子。

從今日起,府裏每個人每日都能領一個,女管事操勞最多,可以吃兩個。

水晶柿子……

霓瓔嗤笑一聲,嘀咕道:“兩個?二十個我也吃得下!”

心情輕松的瞬間,霓瓔腦子裏不禁浮現出白日裏的情形——

男人的手臂橫在腰間,臉近在跟前,他的話,他的神情,還有她傾身抱住他那一刻,鼻間嗅到的,與那晚的香包上殘留的氣息一模一樣的他的味道。

離開的人並未離開,分別的人已然重逢。

沒必要悔恨,也沒必要遺憾。

……

刷完最後一個鍋,趙執理著袖口走到堂屋:“收拾好了,走了。”

衛璞正埋頭抄書,聞言擡頭,將溫好的一盞茶遞給他:“辛苦。”

趙執就著溫水一口飲下:“這是什麽話,今日多虧你幫我,還請我吃了如此鮮t美的河魚,我幫忙刷個碗能有多累。”

衛璞擱筆,笑著搖搖頭:“柿子不是我種的,錢和力氣不是我出的,就連魚也是老師讓我帶回來的,我什麽都沒做,擔不起你這番感激。”

“怎麽叫什麽都沒做,你還幫我寫借條了啊。”

趙執見衛璞這麽晚了還在抄書,皺了皺眉頭:“夜裏抄書當心毀眼睛,郝先生就你一個學生,怎麽也不知疼人啊。”

衛璞:“是我白日裏吃多了茶,夜裏睡不著也沒別的事可幹。”說著別有深意的看了眼趙執:“若是有人陪我消遣一局,那就再好不過了。”

趙執挑了挑眉,賤兮兮道:“別是你獨自守屋,怕黑怕鬼想叫我陪你吧?是你就說出來,趙某今夜甘願留下給你暖床。”

衛璞顯然對友人的這類玩笑敬謝不敏:“你再不端正些,日後哪個娘子敢同你過日子。”

趙執一笑置之,轉身搬來棋盤:“來,殺一局我就走了。”

衛璞雖不喜他不正經的玩笑,但並無趕人的意思,聽他的語氣,問道:“這麽晚了還有事?”

趙執收拾著桌案,隨口道:“小事,忙完這陣就好了。”

衛璞想著白日情形,猜測道:“難不成是好事將近?”

趙執動作一頓,擡眼看他:“你下不下,不下我走了?”

衛璞配合的猜先開局,並沒有放棄這個話題:“雖說你這人不夠端正嚴謹,獻殷勤也不分男女,但我覺得你對她,不同。若是你知道,權當我多話,若是你自己都不知,倒不妨好好想想。”

趙執盯著棋盤,利落下子:“我對很多人都殷勤過,你怎麽就偏盯上她了?她這麽惹你眼?”

衛璞樂了:“你怎知我沒有留意過別人,又為何偏偏對我留意她這般緊張?護食啊?”

趙執“嘶”了一聲,皺眉擡眼:“我果然就不該留下來幫你洗碗,你就是閑著了才有力氣想這些不著調的東西,不然你還是抄書吧。”

衛璞這才豎手作降,不再招惹他。

棋局繼續。

也許是因為衛璞頻頻提到女管事,趙執想到她此前上山進香的時,進而聯想到衛璞的老師。

“郝先生今日不是和我家老頭在河邊釣魚嗎?怎麽又轉道去山上了?”

衛璞:“老師與方丈相約對弈,結束今日垂釣後,便與趙伯父分道揚鑣,獨自上山了。”

趙執:“以前沒留意,郝先生竟然也這麽虔誠?”

“也?”衛璞玩味一笑:“還有誰?”

趙執果然被這話引得思緒一岔,落錯了位置,不由“嘖”了一聲。

衛璞看破不說破,接前言道:“師父曾在山中隱居多年,與方丈算是多年老友,三五不時便會約著對弈,早先我也擔心過他年邁體力不支,哪曉得與他上過一次山,反倒是我累的喘不上氣,被他笑話了一回,自此他便不要我隨行了。”

趙執立馬反擊,唏噓道:“看不出來你這麽虛啊。”

衛璞冷笑一聲。

趙執:“不過話說回來,你這樣的確不可取,整日就知道讀書寫字,也不知活動筋骨強身健體,二十歲的年紀四十歲的骨架子,日後哪個娘子敢和你過日子?”

衛璞笑不出來了,指尖一枚棋子直接落在要害,與棋盤上殺氣盡顯。

謔。

對手這麽來勁,趙執也不能示弱,擼起袖子開始反擊。

原本是消遣,結果殺到破曉還未分出勝負。

燭火將要燃盡,趙執起身去院中,借著微弱的天光鞠了一捧冷水洗臉,甩著頭醒神:“昨日已經耽誤半日,今日沒得閑了,我還有事要忙,不下了。”

衛璞皺著眉頭揉額角,“老師晨間下山,我也得準備朝食了。”

兩人同時看了眼尚無定局的棋盤,沈默一瞬後。

趙執:“下次再戰。”

衛璞:“如此甚好。”

……

從衛家小院離開,趙執頂著寒風往殷府去,獨自一人走在路上,他才終於有功夫回味昨日種種。

都說酒後吐真言,昨日的女管事情緒異常,一股腦說了許多許多,有些部分他能從女家主曾說的話裏找到對應之處,有些部分則完全對不上號,也琢磨不透。

雖然不懂,但趙執選擇不鉆這個牛角尖。

旁人口中所述的一個人,本就可能與本人相去甚遠,又或者只是本人經歷的九牛一毛。

他的確對殷倪的過往一無所知,但如今他們認得了,來日方長,他總能慢慢了解,甚至比旁人更多。

……

到殷府後,趙執自報家門求見管事,在廳內等待時,他又想起了兩人昨日那一抱。

嗯,是她主動的。

趙執能感覺到那個擁抱並沒有太多的暧昧。

就好像他一時興起餵了餵路邊凍得發抖的小狗兒,狗兒吃飽喝足也會往他手上蹭一蹭以表感激,總不能說這一蹭就是狗兒在饞他身子啊。

但話說回來,經過昨日的事,他們之間至少不再是陌生男女,多少有了些交情才對。

剛想到這,人就來了,趙執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迎面走來的女管事,企圖在她的臉上發現一絲一毫的尷尬與不自在。

可他顯然想多了。

這女人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,仿佛昨日折騰他又主動抱他的是別人一樣。

“來這麽早,用過朝飯了嗎。”霓瓔主動開口。

趙執如實道:“還沒。”

“我也沒有,一道用吧。”

“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
霓瓔:“本就不必客氣。”

她擡手示意趙執入座,言行舉止皆利落大方,仿佛在招待一個最尋常不過的客人,“你不來找我,我今日也得去找你。”

趙執斂眸:“你找我……什麽事?”

霓瓔:“我已擬了邀貼,今夜設宴招待羅縣令,稍後便派人送去太平縣衙。另外你之前提到過的造船港,我今日就派人過去,只要樣船驗看無恙便可下定,只要今晚一切順利,算算來回路程,應該可以趕在臘八之前順全部落地。”

“今日遞帖子今日請?會不會太著急了些?不合禮數吧。”

霓瓔低頭喝了一口面片湯,“本該昨日遞的,可不是耽誤了嗎。時間不多,只能盡力而為了。”

本以為心照不宣就算坦然鎮定了,誰知她能這般無所顧忌的提起。

趙執捏著湯勺輕輕攪了攪面湯。

既然你先提了,那我就不客氣了。

“說起來,你昨日是怎麽了?”

霓瓔:“多貪了幾盞酒,發了些酒瘋,你沒喝多過?”

趙執心道我還真沒喝多過。

“那你今日……沒事了?”

霓瓔坦然看向他:“我能有什麽事?”

趙執點頭:“行,沒事就好。”

他放下湯勺,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,沖霓瓔晃了晃。

霓瓔:“什麽東西?”

一旁的婢子走過來接過紙條,轉身遞去給霓瓔。

霓瓔接過展開,目光一一掃過紙上內容。

端正蒼勁的字跡工整排列,一筆一劃寫出了借錢人有借必還的骨氣。

她看向趙執,晃了晃手裏的借條:“你一大早找來,就是為了給我這個?”

趙執:“本打算昨日給的,可不是耽誤了嗎。”

霓瓔垂眼,動手將借條折好放在一旁:“行,我收下了。”

話說透了,東西也給了,趙執便不再耽擱,飛快吃完準備告辭:“臘八之前我都沒空過來了,你若有事可以直接去青梅巷找我,我不在就找趙老頭,我不定時回去,有話他會轉告我。多謝你的朝飯,走了。”

“等等。”

趙執駐足:“怎麽了?”

霓瓔朝他走去,又拿出一個錢袋遞給他:“多謝你昨日幫我摘柿子,但買柿子的錢,理當我自己出。”

趙執沒接:“也沒多少錢,算了。”

“我不喜歡欠人。去掉柿子的錢,剩下的就當耽誤你一整日的補償。”

女管事出手,果然只多不少,格外豁達。

但這份豁達裏也夾著一份明晃晃的疏離,旨在讓趙執明白,他們之間只有各取所需的交易。

別說是暧昧知己,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。

趙執輕斂的眼底一瞬間藏起許多情緒,擡眼間只剩輕快笑意。

他爽快接過了霓瓔給的錢:“管事大氣!下回再有這樣的好事,記得還找我!”

霓瓔看著趙執笑著收錢,點了點頭:“當然。”

……

從殷府裏出來的那一刻,趙執臉上的笑容完全散去,待走出一段,他忽然捏著錢袋揚手一扔,看也不看的大步離去——

也就走了幾步而已,趙執又重新站定。

一番激烈而無聲的天人交戰後,青年身形一松,攜著無盡的妥協與無奈轉身,將扔出去的錢袋又撿了回來,邊t撿邊自我數落。

“有本事扔錢,有本事你辦事不朝人伸手借錢啊。人家就是跟你劃清界限,誰讓你自作多情想那麽多。”

趙執緊緊捏著錢袋,手掌被銅錢硌得生疼,他咬了咬牙,把那股從未有過的澀然與失落壓了下去。

還有那麽多事要做,那麽多張嘴等著吃飯,哪有閑工夫為這種事傷感頹廢。

趙執,你可有點出息吧。

雖然理智清晰且嚴厲的告誡著自己,但當他再次走出一段後,心情又發生了些變化。

死纏爛打沒意思,可難得有這樣的感覺,就此放手又很不甘心。

趙執回頭看了眼殷府的方向,自己給自己留了個念頭——先專心做事,順其自然,等把手頭這件大事完成再來琢磨那些微妙的感情問題。

他樂觀的想,興許再相處一陣,她會改變態度也說不準。

一番自我鼓勵與安慰後,趙執精神大震,掂了掂手裏的錢袋,大步朝渡口走去。

……

另一邊,從曹虎一事結案後,羅齊中就減少了不必要的應酬,很是認真的忙碌了一陣公務,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,衙門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務,不知何時都成了徐新一手包辦。

有些他這個縣令拍板定論甚至當場蓋了印的事,次日再問時竟然全無進度,追問之下,竟是縣尉還沒來得及看。

羅齊中起先是震怒,可怒著怒著,又冷靜下來。

平心而論,造成如今這個局面的,多少有他自己的原因,地方官衙事務繁瑣惱人,若什麽都要一一上呈給縣令定奪,沒有結論便不能施展,那很多事情都會被耽誤。

且過去這些年,羅齊中更熱衷於斂財牟利,多是與地方商賈打交道,每日的應酬都去不完,哪有閑工夫處理縣務。

所以不止徐新,就連縣丞高賓都曾被授權可以直接用他的印。

可高賓乃是揚州廣陵郡出身的士族子弟,無論言談舉止還是對時政的敏銳度,甚至為官之道,都非徐新這類流氓地痞能比。

如今看來,還真是不一樣,不能比。

至少高賓不會在他這個縣令還在任時,就急不可耐的表現出取代之意。

有那麽一瞬間,羅齊中甚至覺得,若趙執真的有本事將徐新除掉,他說不定還得謝謝這個年輕人。

也是這時候,殷府的邀貼送到了太平縣衙,帖子是高賓接的,立馬就送給了羅齊中。

果不其然,羅齊中一看日子便皺了眉頭:“哪有當日遞帖當日就請的,這是什麽規矩。”

高賓聞言,倒是提起一件事。

也是從曹虎的事情後,下面一些人就開始不安分了,其中以龍彪最為明顯,據說他近來一直往岸口肖老大那邊跑,似乎是想另謀營生。

這本來和殷家的事情無關。

但微妙之處就在於高賓今日剛剛聽到的一則傳言,說肖老大其實並不願參與太平縣的紛爭,所以一直避著龍彪,誰知這時候趙執出面了,也不知他拿出了什麽好處,竟然說動了肖老大,眼下趙執正在做兩方的中人,要為他們湊局詳談呢!

趙執這小子,以往雖然有本事,可還不至於這麽逆天,結合他近來如有神助的表現來看,一切都是在他接觸到了殷家之後才發生的。

所以高賓大膽猜測,趙執一定是借助了殷家的幫忙,反過來,他則需要為殷家在商市入場打開門路。

高賓點到即止,羅齊中一下子想明白了各種利害關鍵。

趙執和龍彪素來不和,現在居然能為龍彪牽線,擺明了是示好,而他這麽做,無非打的是個分化的主意。

他知道臘八對他是個考驗,先排除對自己不利的敵人,才更有把握辦成事情。

給殷家行個方便就等於幫了趙執,也是幫他自己。

高賓看出羅齊中態度松動,緊跟著道:“殷家又是給縣官送禮,又是借趙執打開商市人脈,連肖老大那邊都接觸過了,如此緊張籌備,必定是為了早日開張。

咱們遠遠觀察了這些日子,也該近距離接觸接觸了,這帖子遞的越急,對咱們來說就越占據主動權,左右縣中今日無事,大人不如去瞧瞧?”

羅齊中撫著胡須:“行,你安排安排。”

……

幾乎是羅齊中前腳剛剛拍板,高賓後腳就派人把這個消息送給了等在外面的趙執。

趙執千恩萬謝,不僅又給高縣丞送了一份“心意”,連傳話的小吏都得了跑腿費。

高賓沒想到趙執竟然如此上道,他掂著趙執送來的沈甸甸的心意,學著羅齊中的動作撫了撫胡須,得意冷笑。

徐新從一個地痞流氓一躍成為流內官,已經是破例中的破例,沒想到數年下來,竟讓他積攢一份無知又可笑的野心。

就算羅齊中高升後會從自己的班子裏舉薦一人成為新的縣令,那也該是他高賓排在前面。

同樣是地痞出身,趙執的悟性就遠比徐新高,知道縣衙除了羅縣令之外,便是他高賓為二把手。

若能借此將徐新徹底打壓下去,高賓倒是不介意稍微提拔挑撥趙執。

這一頭,趙執得了高賓的傳信,立馬去了龍家。

龍彪今日並未外出,從他選擇與趙執進行這筆交易各取所需後,便一直留在家中,名義上是照顧病中妻子。

見趙執登門,龍彪一改上次的態度,熱情的將他迎進了屋,陶禧也跟著擺布茶果。

趙執擺擺手:“二位不必客氣,我就是來告訴你們一聲,肖老大那邊已經說定了,不知兩位今夜是否有空,咱們和肖老大一起坐下來慢慢聊。”

龍彪和陶禧喜出望外,一時都忘了之前對趙執的質疑。

趙執敏銳的隔開撲抱上來的龍彪,懶得與他虛與委蛇,直言今日還要去忙著籌備臘八,話帶到便要告辭,至於他們自己的打算,大可今夜在酒桌上與肖老大詳談。

距離臘八還有幾日,趙執現在就帶來消息,若是他敢誆騙耍詐,龍彪完全可以回歸徐新隊伍和他死磕到底。

這樣一想,龍彪對趙執的疑慮打消了大半,更多精力都放在了今晚的應酬上。

“龍哥,嫂夫人,小弟告辭。”

陶禧溫和一笑:“趙郎君,多謝你跑這一趟。”

趙執斂眸,道了聲“客氣”便利落告辭。

陶禧目送著高大青年的背影,直至他走出小院再也瞧不見,才緩緩收回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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